在蘇明芳的一路數落（要錢）下，母女倆終於來到了回收站。

公社裏的回收站非常簡陋。

前兩年裏面有很多從那些地主富農家拿過來的東西，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那些貴重的東西早在搜刮的過程中就已經被藏住了，只留下一些大家確實覺得不重要的破舊東西和敏感玩意兒被扔在這裏面。

現在過去了這麽久，一些稍微好一些的東西都沒有了，全是些缺胳膊斷腿的玩意兒。

因此皮小小在回收站裏面對的就是整片的荒廢，裏面各種亂七八糟的書籍堆成一堆，各種缺胳膊斷腿的桌子凳子堆積成山，時不時還夾雜著幾個破碎的壇子碗碟。

在裏面踏上幾步，都能看到四周散開的灰塵，隨便那麽一翻，白凈的手立馬變成黑手，皮小小嘆了嘆氣，不知道該從何開頭。

一起過來的蘇明芳一進來就拋棄皮小小，一臉冒光地看著裏面的一些壇子和碗碟。

這個可以拿回家弄腌菜

這個可以拿回家吃飯

...

雖然大都已經缺大口子，但是蘇明芳半點不嫌棄地一個個挑選。

皮小小沒有理會蘇明芳，翻得再起勁有什麽用，咳咳，付錢的才是王道。

她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找一些書和紙筆，去供銷社買書和本子都是一本一本的算錢，在回收站那可是一斤一斤的算錢，哪個省錢她還是分得清的。

因此，她走到那堆擺放得亂七八糟的書籍裏面開始翻找了起來。

這本書全前面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寫著什麽，後面都是空著的，可以用來做作業。

這是一本連環畫冊，拿回去可以消遣。

這邊還有一大堆的報紙，收起來收起來。

至於用途，咳咳，廁紙

...

挑挑揀揀大半會兒，皮小小面前就出現了一大堆的書籍。

叮

皮小小低下腦袋，把腳邊的東西撿了起來。

是一個長發形的物體，正反面是銀色貼片，中間是綠色孔洞，拿在手上還是蠻有重量的。

這個東西有點眼熟，皮小小歪了歪腦袋，想了想，終於想起來在哪裏看到過這個東西了。

“口琴？”

這玩意兒張老師也有一個，平時寶貴得不行，前兩年剛到大隊上的時候經常吹這玩意兒。但是聲音皮小小覺得不是很好聽。不過好歹是知青都比較重視的東西，應該不便宜吧？

皮小小眼睛頓時一亮，嘴角上揚了一點，這東西體積很小，可以直接放在包包裏。臉上閃過糾結，思考了一會，皮小小最終還是把口琴放在書本上面。

反正是個不會用的東西，出去問問，便宜就帶起走，不便宜就再退回來。

她平時運氣已經夠好了，可不能再貪心了，皮小小老練地嘆了嘆氣。

覺得找得差不多了，她看了看面前的一大沓書，再看看那邊大罐小罐還在找東西的蘇明芳，皮小小嘴角抽了抽。

她娘這是真當她這錢有很多呀，就她們這8毛錢也不知道能買多少。算了，讓她娘再高興一會吧。

於是皮小小先用腳把書給挑起來一點，蹲下身子，把手放在書下面，頭往後揚，晃晃悠悠地往門口走去。

看守回收站的是一個70多歲的大爺，穿著體面，每天就泡著一壺茶，坐在凳子上等著下班。

楊老頭坐在回收站門口，手上拿著個茶盅，看著皮小小歪歪徹徹的，抱著有她半人高的書走出來的時候，趕緊用蓋子把茶盅蓋上放在桌子上。

“啪”書砸在桌子上的聲音

“啊切”

東西放下，一陣灰塵飛揚，皮小小打了個噴嚏，下意識用手擦了擦鼻子。頓時，臉上花了一個度，衣服上也沾著不少灰，整個人頓時灰頭土臉。

後面是拿著一堆罐子的蘇明芳，也是滿身灰塵。

看著這大包小包的，再看看她們的狼狽，楊老頭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例行詢問

“你們拿這麽多東西幹嘛呢？”

“拿回去引火，還可以當廁紙”皮小小聲音清脆，然後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巴巴地看著楊老頭，

“爺爺我只有有8毛錢，您看一下夠嗎？”

楊老頭意思意思地翻了一下書，然後開口。

“這邊廢棄的紙都是三分錢一斤，好的則是只是一毛錢一本，你這邊的都是廢的，20斤6毛錢”

他拿起那個口琴摸了摸，眼睛瞇了起來，眼裏帶著懷念，“這個就當個搭頭吧”

楊老頭再看著過來的蘇明芳，皺了皺眉，“罐子，大的罐子一毛錢一個，小的罐子5分錢一個，跟著數吧。”

皮小小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她那一沓大部分都是好書的‘廢紙’，再看著她娘懷裏的罐子，開口。

“娘，兩個大罐子或者4個小罐子，你選一個吧，或者一個大罐子和兩個小的。”

反正她的書可是不能少的，想想她容易嗎？

她辛辛苦苦存錢，結果錢被哥姐分走一部分就算了，這還被她娘花掉兩毛。

做小孩子，實慘。

然後蘇明芳有些不舍地摸了摸自己辛辛苦苦選中的幾個碗還有盤子，最後忍痛割愛，從裏面選了一個大的罐子，可以拿回去做腌菜，還有兩個小的盤子，主要是顏色喜慶，她比較喜歡。

最後付錢的時候皮小小小心翼翼地把錢放平放在桌子上，眼裏帶著心疼的把錢遞給了楊老頭。

“爺爺這裏是8毛錢。”

“好了，下次再來吧”最後他臉上帶著幾分意味深長“不過有些東西可不能亂拿了。”

聽到這話，皮小小睜著圓圓的大眼睛，露出兩顆小虎牙，一臉無辜看著他。

“知道了，爺爺”

最後楊老頭再次善意地提醒她們

“你們這麽多東西可能不好回去，那邊有一個壞了的背簍，你們拿去裝東西吧。”

“謝謝爺爺”皮小小真誠感謝。

就算沒這麽多東西，打空手回去她們都得磨一陣子，更何況還有這麽多東西了，有了背篼那就方便許多了。

楊老頭指的背篼上半截壞了一半，底部也有些破洞，不能裝太多東西。但是皮小小母女兩的東西也不算太重，背回去還是沒有問題的。

弄好背簍以後，母女兩個就開始回大隊上了。

回去的運氣沒有來的時候好了，他們只能靠腿走回去。

剛開始走路的時候

皮小小語氣帶著幾分後悔，“娘，你還記得來的時候你是怎麽說的嗎？”

蘇明芳背著書和罐子，一點都不愧疚地開口，“閨女，多走點路對身體好。”

走了一會以後

蘇明芳忍不住對皮小小開口，“閨女，咱們走快一點行嗎”

皮小小無動於衷，繼續邁著小步子，然後反駁道，“娘，走慢點有益身心。”

兩個人開始互相傷害，硬是把正常一個多小時的路走到了三個多小時。

快到村子的時候，天色已經逐漸黑了下來。

入村子的路上，有著很大一片的小樹林，在昏暗的夜色伴著烏鴉的叫聲，是不是還有鳥飛起來晃動樹枝的聲音，氣氛有些沈寂。

母女倆個人在這裏不由自主地加快步子

還別說，往日也沒有這麽晚兩個人單獨出門，這現在走起來怎麽感覺瘆得慌。

突然，皮小小停下步子，拉住蘇明芳的袖子。

“娘”

皮小小憋了一會，蒼白的手指指了指前面樹林的某一處。

本來低頭走路的蘇明芳順著手指看了過去，瞳孔一縮，心臟驟停一秒。

“媽呀”

叫喊一聲，蘇明芳下意識扯過一旁的皮小小就開始跑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皮小小：（灰頭土臉）爺爺，這些多少錢？

楊老頭：（喝茶）五毛錢

皮小小：（灰頭土臉）爺爺，這個...

楊老頭：（唱小曲）三毛錢

皮小小：（糾結）不是這個

楊老頭：（疑惑）嗯？

皮小小：（指了指自己滿身的灰）你什麽時候把回收站打掃一下？再不打掃我就改名叫皮小灰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